紅葉君——实际上是个懒人

这里是紅葉。近期工作请长假。假期见。

专注冷圈冷cp。(或许名夏不算)

个人说明可以看最初的长文章《关于写作》,那也是我写作的初衷。现在几乎放弃文努力学习中,虽然坑还是会填。

主APH/月歌/刀乱/名夏/全职/剑三,然而这儿应该主要放APH,名夏和部分月歌,其余有缘见分号。

随性更文。

Never let me go——Chapter 3. 安妮特拉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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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Chapter 2. 奥丝之死

Chapter 3. 安妮特拉之舞

(一)

「与其说这是配乐,不如说这是这部戏剧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这出剧作的配乐,也让提诺喝尽了苦水。也不是没有思路的问题,可能是提诺对自己,对这一次的作品要求不比诺威低。房间里充斥着印刷过的纸张和油墨的气味,混杂着钢笔墨水的味道。纸篓里早已放满了纸。揉成一团的是诺威丢的,折起来丢的是提诺的。最后觉得一次次地清理纸篓很麻烦,干脆就都堆在了边上,不再往纸篓里丢了。

诺威笔尖的墨水,在纸上肆意地渗开,细看会看到,纸张的一丝丝纹路。提诺则是和自己的琴作伴,有的时候,提诺的琴声是诺威拖稿睡觉的最好的理由。

把琴放在一边,提诺提笔,匆忙地写下刚才随性拉的片段,就怕时间一久就忘了。只是,不知道这个片段能不能用到这首曲子里。这首曲子还只是第二幕第二场的配乐,却已经被提诺更改了很多次。虽然最初的版本还没有给诺威听过,先不说诺威可能觉得这首曲子不合心意,提诺自己都觉得不大对。然而仿佛越是更改,越是偏离最初的轨道,拿出最开始写的东西,又觉得哪里有些不足。

提诺又把这段刚写上去的几个小节划掉。有点难以下笔啊。作为一个作曲家,提诺觉得,不能很好的琢磨透作品的情感色调是一件失败的事情,却又不能去催诺威快点写完剧作,或者说是至少要有结局的想法。

只是,诺威迟迟没有写出结局,就连最后是个悲剧还是喜剧这样的最基本的想法都还没有生成。这也是让编写音乐难以进行下去的最重要的原因。有些情感性的东西,就很难添加到音乐中,为剧情的发展埋下伏笔。提诺本想在第二幕和第五幕的时候,分别出现最后一场的主题音乐,这样便可以使整个诗剧有好一点的承转效果。

提诺想,会不会是自己太着急写了,没准诺威的一个小小的改动,更不用说是加了结局那样巨大的改动,会推翻自己迄今为止所写的所有东西。与其到时候从头再来,或许还不如现在耐心地等待。

提诺相信,他不会再陷入瓶颈。因为,这部诗剧里藏着一个他们都知道的人,不至于匮乏音乐的言语。

虽然说不着急写,但是提诺还是觉得不做些什么,反而有些闲得坐立不安,就仿佛明明知道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却一直没有去做反而是坐在沙发上喝茶一般,若是诺威,倒有可能在截稿前作出这样的举动,但是像提诺这样的来去匆匆,一般不会抛下工作极其认真的人,做不到享受这样的安逸。在等诺威写出终章之前,提诺决定先听听埃德尔斯坦先生的建议,毕竟诺威的音乐,很大一部分是拜托了埃德尔斯坦先生的。既然是和丁马克相关的剧作,另一小部分,提诺则是拜托了上次去丹麦后时有来往的尼尔森先生,请他看一看,能不能加入一些丹麦音乐的风格。因为尼尔森先生在忙着别的事情,所以一下子难以抽出时间来看,不过他答应提诺,会尽量找空看看的。虽然已经见过一面,相谈甚欢,似乎可以把对方当作朋友,但是提诺依旧对这位作曲家保有的尊敬,让他不敢太过于频繁地和他联系。

埃德尔斯坦先生回复说,自己恰好要来一趟奥斯陆,可以不需要提诺特意跑去维也纳。现在的火车,还真的很便利,以前骑马或者搭马车需要一周的时间,火车只要一天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煤炭不完全燃烧产生的焦油的刺鼻气味,随着机车传动的声响传来。蒸汽在傍晚显得有些灰暗的空中叹息,丝丝缕缕白色的雾气在空中消散。诺威靠在站台靠后方的柱子上,翻着报纸,提诺站在站台前面,睁大眼睛,很认真地看着从每节车厢出来的人,寻找那个熟悉的人,却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提诺吓了一跳,转身,却也正是埃德尔斯坦先生。今晚的埃德尔斯坦先生穿着一件暗紫色的衣服,戴着帽子,稍微加了一些变装,也难怪提诺没能认出来,毕竟,也有不少时日没有见到他了。

“提诺,晚上好。”埃德尔斯坦推了推眼镜,对提诺笑笑。

“唉,罗德里赫,好久不见。”提诺依旧是那个暖心的笑容,罗德里赫这样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诺威的面瘫程度差不多,基本会是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或者是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很少见到他对别人笑啊。

“是啊,还不是因为某个人,”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瞪了一眼在边上一脸困意的人,还是一副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啊,诺威,“好久好久都没有拜托我写谱子了。”

“还不是你太忙。”诺威在一边淡淡地吐槽。虽然自己也在一直在拖着稿子就是了。

提诺有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这两个平常都不大会说话的,都有轻微面瘫的人,怎么会在一起合作的这么多年。罗德里赫和诺威一样,有纤细的音乐风格,还能弹得一手好钢琴。

可能艺术还真的是可以在一点上相通的吧。

一路上,罗德里赫像往常一样,抱怨了一下北\欧这一年四季都冷得够可以的气候,似乎他每次来的时候,不是说这儿的气候的肃杀,就是说这里某些食物的神奇。据说,诺威、提诺和贝瓦尔德,或者说这些国家里的所有人,在食物方面都有着和柯克兰先生相比毫不逊色的味觉系统,这也算是罗德里赫不大愿意跑到这儿见诺威和提诺的原因之一。

得知罗德里赫并没有预订旅店,于是提诺就提议让他住在自家那个空置的房间里,也算是省下了一笔开销。于是三人便先到了提诺和诺威的屋子。提诺把罗德里赫的行李放在了起居室后,便转身给罗德里赫泡了一杯咖啡,给罗德里赫一叠自己已经拟好的乐谱,又似是闲不住一般,跑到那个空置的,事先没有打扫好的房间里,帮诺威一起打扫。看诺威似乎在不停地打喷嚏,知道诺威一向对灰尘有些敏感,于是便和诺威说,自己来打扫好了,只是拜托诺威从衣柜里取出被子和枕头,把床铺好。两人整理着房间,却没有意识到把罗德里赫晾在起居室已经很久了。罗德里赫中途悄悄地往那个扬着纤尘的屋子里望了望,也没说什么,毕竟自己也不擅长打扫卫生,家里这些事情,全都交给了雇佣的仆人去处理。罗德里赫环视了一下这个起居室,棱镜般明亮的窗子折射着太阳的光线,让本来缺少阳光的这个国度变得明亮。白瓷制的杯子,纤细的杯柄,流金的花纹勾出杯身的弧线,错落摆放着的却不失雅趣的陶器和小小饰品,亚麻的桌布,玻璃瓶中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看来提诺和诺威还是蛮勤劳的啊,居然能在赶稿子的同时,把这个家收拾得这么井井有条。

提诺和诺威终是从房间里出来了,显然帮罗德里赫安置一间空房间耗费了两人不少的体力。提诺问,是不是等了很久。罗德里赫说,没有,虽然这么说只是礼貌性的表述。提诺又问,是不是已经看完了他写的谱子。罗德里赫说,还没有看多少,他觉得,谱子要和原作者坐在一起看,一起讨论,才有意义。

既然罗德里赫没有看完谱子,提诺也无法立刻和他进行探讨,况且这件事情,提诺再三提醒有些性急的自己,急不来。虽然被罗德里赫催着去写稿子,诺威却没有这个心思。罗德里赫也觉得,难得来一趟奥斯陆,不和他们两人私下里聚一聚,也未免太不讲朋友之情了。总是谈论着工作,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厌烦吧。

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些无所事事的三人,决定去贝瓦尔德的酒吧。打开厚实的橡木门,贝瓦尔德正在给一位坐在吧台边上的客人调制一杯杜松子酒。虽然罗德里赫来贝瓦尔德这里的次数有限,但是在这儿一次性待的时间却是很长的。也有不少时候,谈完了工作上的琐事,便开始喝酒闲聊。贝瓦尔德发现,这个来自维也纳的,脾气有些古怪的人,酒量特别弱,或许这只是和这边的常客比较以后的结果。

三人和贝瓦尔德打过招呼,在高高的木椅上坐下,倚着吧台。贝瓦尔德这里并没有什么软饮料,但是鉴于罗德里赫的酒量并不好,而且毕竟这里是酒吧,总不能一杯酒都不喝,所以给他倒了一杯纯净的白兰地,特意没有混入别的酒。对于北\欧的国家来说,这样的非北\欧产的烈酒已经很罕见了。

曾经丁马克离开了奥斯陆以后的一段时间,罗德里赫曾经和三人感叹过,这么好的一个演员,真的是可惜没有继续发展下去。自然,罗德里赫是不知道丁马克是去接受治疗的,更不知道丁马克,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在舞台上了。

诺威沉默不语。罗德里赫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诺威是在为此感到惋惜了。

“我听说,剧院又招了一批新的演员。”虽然只是白兰地,聊天觉得口渴的时候抿一口,一杯杯地,时间久了,罗德里赫还是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于是最终还是问贝瓦尔德要了一杯白开水。

“是啊,学校又到了毕业季了嘛。”提诺的脸笼罩在一片粉红和酒吧有些昏暗而又暧昧的灯光中。贝瓦尔德看到这样的提诺,脸色不禁黑了几分。

至于诺威,总是在这两个人闲聊到中途的时候,便会睡着了。且不说诺威对这两人说的日常琐事没有多大的兴趣,在酒精的支配下,还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中,让一个爱睡觉的人,不睡着都困难。虽然罗德里赫一开始会觉得,这样对在说话的人很失礼,只不过,那也是多年前遇到诺威后不久才会那么觉得。

在座的两人,还有在吧台内的贝瓦尔德,都知道这是个被睡神眷顾的人。虽然诺威最近近乎疯狂的熬夜,让提诺觉得睡神会不会都伤心地想要离开了。

最终是提诺和醒来后的诺威架着脚步有些凌乱的罗德里赫回了家,好不容易把他抬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诺威和提诺难得的什么都没有说,很默契地各回各屋,倒在了各自的床上。一晚上的折腾,比写作谱曲还要劳累。

翌晨,提诺是被厨房里有些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好在是每次喝完酒不会像诺威那样还会头疼,提诺只是会比平时更嗜睡一些。拖着步子来到厨房,提诺发现,是罗德里赫在做早饭。

“诶?难得你起那么早……我来吧。”提诺还打着哈欠,面对厨房明亮的窗子,一下子无法完全挣开双眼,于是伸手挡着光线,微微眯着海蓝色的双瞳。

“不,就当我感谢你们让我住在这里好了。”罗德里赫想,既然是一副酒还没醒的样子,还是免了吧,来了还可能无端生事。

吃完早饭,提诺整理餐具,罗德里赫则是窝在沙发上看提诺写的谱子。在提诺正打算去房间里叫诺威的时候,诺威便从房间里出来了。乱糟糟的头发,宽大的睡衣松散地搭在身上,让诺威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慵懒。

罗德里赫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和两人说,“今晚去剧院看一出歌剧吧,难得没带别的工作来。据说最近上的那部剧评价很好,难得有空。”或许这就是罗德里赫这么积极地,亲自跑一趟奥\斯\陆的原因吧,因为这部剧,只在奥斯陆的剧院有上演。

自从丁马克离开了那个地方,诺威便一直很抗拒去剧院看任何一部戏剧,只是没有和罗德里赫说过。一大早,诺威也有些睡懵了,权当听觉出了点毛病。提诺和罗德里赫商量了一个下午的乐谱。直到傍晚,罗德里赫再次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诺威才意识到,早上并不是自己听错了,罗德里赫是真的想去看那出歌剧。虽然诺威以自己还在思考剧作的结局而苦恼不堪为由,却难以谢却罗德里赫的盛情邀请。罗德里赫说,越是这种为了稿子而困扰不堪的时候,越是需要放松,或许看一出歌剧,就会想到适合它的结局了。而且,听罗德里赫说,这次的剧,似乎在外界已经掀起了一些波澜了,一定有它的可取之处,有不少音乐家或是研究戏剧的作家、评论家,只要是路途不远的,都会赶来看一看这一出歌剧。

提诺在一边,带着一些谨慎,对诺威说,这次,去看看吧。其实提诺自己,也很想去看的,看一部戏剧,可以学到不少东西,只是诺威一直不愿意去剧院,自己也不大好意思总是那么频繁地去剧院,所以久而久之,提诺也很少去剧院了。时间一久,提诺也有些思念那个,让自己沉醉的地方了。

诺威也有些不好拒绝,虽然自己很抗拒剧院那个地方,只是罗德里赫也算是和自己相处多年了,关系也不错,人家千里迢迢地从维也纳那里赶过来,拒绝这样热切的请求的话也有些尴尬。更何况,自己从未和罗德里赫提起过,自己开始不愿意去剧院了。如果罗德里赫显示出一副震惊的样子,解释起来反而是给自己添麻烦,而且似乎还要撕开过去还未愈合的伤痕。这对诺威来说,无疑是受罪。

诺威想,去就去吧,但是绝对不看那出剧,就当去了补个觉好了。

 

(二)

「安妮特拉啊,你的舞蹈到底震慑了谁的心扉。」

在欧洲,自从歌剧开始了它的繁盛以来,人们都很重视歌剧,也很重视剧院这个近乎神圣的地方。西装革履的绅士,胸前的口袋里放着折得工工整整的方巾,浓妆艳抹的少妇,裙摆上的珊瑚和珍珠,在路灯下如白昼般炫目的首饰。空气中都流动着脂粉的暗香。虽然说,艺术应当是雅俗共赏的,但是若有人打扮不得体,剧院的门卫是不会放行的。所以,即便家里再寒酸,热爱各种戏剧的人们,一定会备有一套正式的衣物。好在是现在经历了几次工业上的革新,人们穿的衣服的样式也在不断地改变着,打扮也没有以前那般严格了,现在只要不是穿着特别随意,门卫便会放行了。

或许歌剧这种事物,也会这样,越来越向着大众演化。

诺威一行人一袭正装,虽然剧院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们,但是也不能在衣饰上苟且。如果穿浅色的衣服,在舞台下方的观众席中太过显眼,在台下一有动静,即使仅仅是走动,都会牵累到台上演员的发挥。所以,穿着深色的衣服去剧院,一直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三人穿着黑色的,或是藏青色的西装外套,都显得极其肃穆。

门卫看到诺威,先是愣了愣,像是在记忆库中搜寻着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过了一会儿似是想起来这是谁一般,很是惊讶的样子,竟不自主地向三人行了个礼。惊讶之余,眉宇间更多的是几分欣喜。以前那个常常来剧院的诺威先生,又回来了。依然是这个人站在剧院门口啊,诺威向他颔首致意。

踩着剧院铺陈的红色的地毯,感觉脚下软软的。头顶是琉璃般的灯盏,暖黄的光线的精细雕琢的棱面玻璃中来回折射,最终洋溢了整个剧院。剧院依旧是老的剧院,威严而又庄重,有着所有教堂见了都会自惭形秽的管风琴,铜制的风管,长长短短错落成好看的形状,通向剧院的顶端。乐队也早已在下方就坐。

罗德里赫带着两人走上二楼的露台,刚坐下没多久,灯光就暗了下来。刚刚好赶上啊,诺威想着,渐渐眯上了眼睛。渐浓的睡意却被第一幕即将要登场的少年澄澈的声音唤了回来。啊,这毕竟是歌剧嘛,歌唱的成分可能比演的成分还要多吧。

诺威靠在椅背上,脑袋支撑在右手上,歪着看向那个在台上的少年。那套衣服,好像是以前的某部戏剧……啊,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以前的衣服了,诺威已经见惯了剧院偶尔拿过往不用的衣物稍稍加以修饰改装后变成一件新的衣服的套路了,反正观众们都觉得这些男主角的衣服差不了多少。在二楼不大看得清楚,因为舞台上的灯光实在过于闪亮,不过这个少年好像是戴着一副银白色的面具?好像和他戴着的那顶白金色的假发不大搭调啊。诺威想,大概不应该答应罗德里赫来看这部戏的,看了以后自己肯定又会止不住对演员的吐槽。

以前丁马克,也没有少被自己吐槽。不过,丁马克总是笑着说,啊,是么。

就像一个,乖乖认错的大男孩一样。

啊啊,果然到这样的地方,自己就会想起丁马克啊。诺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站在舞台上,就有一种令人震慑的气场,或许是因为那一幕他演的是位主教,需要作出主教的权威,但也已经很少见入戏到可以连气场都操控的演员了。

在台下的诺威,并不知道台上少年的名字,就连容貌,也不能看清。

舞台上的演员,戴着假发和面具,化着偶尔显得有些夸张的妆,穿着令人心醉的华丽的衣裳。在后台,卸下这一切的遮掩,他们才会以本来的姿态面对人们,甚至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根本无法认出这些没有妆容的演员们,除非这个演员特别有名,曾经无妆出现在观众们的面前过,又或者是,没有戴上假发和面具的修饰,直接以这样的面容出现在观众的视野里。不过,这些情况及其罕见。丁马克就是那个,走在街上不会有人认出来的,众多的演员之一。或许,众人认不出来,才比较好。惹人注目总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怨恨和不满。

那天在后台,编剧把丁马克,带到了诺威的面前。看来,不仅仅是容貌是否熟悉的问题,就连性格,都可以有很大的区别啊。若不是见丁马克的时候,他还穿着那身主教的戏服,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大大咧咧的小伙子是那个威严的主教。

诺威感觉,自己的脸色在当时,一定暗了几分,不过又被丁马克的笑容暖回来了。

诺威缓缓阖上双眼,想着,不再看这场歌剧了,在这里,睡眠才是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的方法。况且这出剧没有看下去的必要,若是有精彩的地方,大概可以听到身边的提诺或者罗德里赫骚动的声音,那个时候再睁眼也不迟。睡眠漆黑的帷幕中,背景带有的还是那个少年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清澈动人,像是天使的浅浅吟唱,没有男子的浑厚和美声固有的做作。

虽然昨晚喝过酒,在喝了提诺煮的类似醒酒药的汤后,头便没有那么沉那么疼了。每次都要这样麻烦提诺,不过诺威也有些心安理得,因为提诺也是自愿的,为了不让自己以头疼作为拖稿的理由,也是很拼啊。

在将要入睡的时候,诺威还能听到弦乐器演奏着的背景音乐。这个音乐,让诺威想到了丹麦的民谣,竖琴色彩性的渲染和弹拨,让音乐带着海的波澜,竖琴这种乐器的声音也总是给人仙境一般的感觉。

昨晚一睡就睡到了今天将近中午的时候,怕是睡不着了吧。只是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诺威小看了睡神的力量。接连几日晚上熬夜写作的疲惫,并不是一晚上的休息就能恢复精神的,闭上眼睛的诺威,几乎陷入了晕眩的状态,不多时便睡着了。不是诺威想象中的浅眠,是深深的,无尽的黑暗。

直到突然感觉脑袋往下方沉了沉,诺威才忽然惊醒。还有些困,打算继续睡眠的诺威,被这一幕其实一直很不安分的提诺和罗德里赫惊醒了,两人似乎很欣喜的样子。至于到底有什么才能让这两个人这么激动,自然是因为台上的演员。

乐队正在演奏着似是印第安一般的部落乐曲,又带着西班牙弗朗明戈的风格,听着让人有些想跟着一起起舞的那种鼓舞人心的音乐,却又不失它的优雅。

舞台上的演员顺着音乐的拍子起舞。银色的面具,红黑相间的羽毛,金黑色的束胸衣,酒红的裙摆上层层的褶皱,在一个有一个的旋转和来回走位中,宽广的向四方散开,如来自巴塞罗那的热情。

像极了在舞台上绽放的,血色玫瑰。

不知道这个演员,是剧院里的哪个女演员呢。诺威想,基本功还是不错的啊。在记忆中搜寻着各个女演员的面容,过了很久,却没有想到这个人是谁。大概是自己太久没有来剧院了吧,那些女演员们,来了又走了,现在有哪些人依旧在演着戏,又有多少人是刚刚进入这个剧院的,诺威都不清楚。只是平时听提诺偶尔会在边上唠叨一下,但是诺威却无心关注这些演员的事情。演员啊,总是让诺威有种徒增烦恼的感觉,提起演员,只会让诺威觉得头疼。

明明,现在想起丁马克,内心有的只是平静而已,嗯,只是平静。

「forgetting someone doesn’t mean never think of him, but thinking ofhim with a calm heart.

忘记一个人,并非不再想起,而是偶尔想起,心中却不再有波澜。」

诺威总是用这样的说法,说服自己,一次次地麻痹着自己的神经,导致现在想起这些事情,却反而像是不停被贴好又撕开的伤疤,变得永不会愈合了。

台上的女演员,似是要带着夏日广场的火热,走遍这个剧院。音乐戛然而止,舞蹈也是,定格在了最后的姿势。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这在演出的中途,还是很少见的,为了避免对演员造成影响,一般都会到最后谢幕的时候再鼓掌的,或许这是来自观众们的,对这个演员的赞许吧。虽然在诺威看来,是很好,近乎无可挑剔,不过在一些专业编舞的老师们看来,或许还有不少值得改进的地方吧。诺威也不太清楚这个剧本的原作者的意图,所以也很难就演员的台词或是文学上的表现方式对这出剧作出什么评价。

既然如此,还是睡觉好了,提诺和罗德里赫似乎也安静了下来。诺威耸耸肩,继续睡觉。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这个舞者,到时候去后台问问编剧,总是能问得这个舞者的名字的。在舞台上的妆容,真的很难和舞台后的演员对应起来。

 

(三)

谢幕的时候,诺威依旧睡着,听到了观众们热烈的掌声,想着,好像结束了,却懒得挣开双眼。后面还是因为提诺和罗德里赫说要以别扭的姿势把自己抬去后台迫于无奈才睁开了双眼。

跟着两人去了后台,一路上,提诺还在和罗德里赫说,这真是一部出色的歌剧,罗德里赫也表示,不枉自己从维也纳那儿来一趟奥斯陆看这出剧。诺威这才知道,原来罗德里赫打的是来看歌剧的主意,就知道他这种不是特别喜欢跑来跑去的人,怎么会这次突然之间这么热切地提出来亲自来挪\威呢。

在后台,遇上了一点麻烦。后台的工作人员有一些换了新的,结果并不认识这三个人,有意要赶这三个人出去,最终还是剧院的负责人戴先生出面,化解了这个有些尴尬的局面。戴先生将三人介绍给了工作人员们,也免得日后生出什么事端。

随后,戴先生带着三人到了编剧那儿。编剧似乎正在给演员们总结了一下台上的表现,并没有在演出后立刻遣散演员们。看来这是一个严格的编剧啊,不过这个编剧也是以此出了名的,也因此,他指导的戏剧都很出色,演员们也都很认真,好无懈怠之意。

“正好,希索尔先生,希望你们的总结会议已经开得差不多了”戴先生敲了敲门,把诺威一行人带到了那个被称作希索尔的编剧和众演员的面前,将三人介绍给了演员们,“这是诺威先生和提诺先生,一些人应该都蛮熟悉的了,还有这位是——”戴先生示意性的望向罗德里赫。“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作曲家。”罗德里赫言简意赅地介绍了自己。“——嗯,埃德尔斯坦先生。”

演员中似乎出现了一片私语的杂音,大多都是指向诺威的,虽然还有一些是关于提诺的,三人在前面听得都很清楚,除了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罗德里赫。因为诺威在这一带的名气比较大,至于罗德里赫,名声还没有传到这么远的北方。所以诺威的出现,在新的演员眼中,无疑是有生之年的荣幸。至于一些老的演员们,虽然以前诺威经常来剧院的日子里,都渐渐地熟悉了这个剧作家,但是诺威已经很久没有来后台了,所以此次再次见到诺威,也是有些见到老友般的怀念。

至于希索尔先生,以前诺威也有几部剧是交给他全权负责的,只是希索尔先生做事及其认真负责,所以对这个后来不亲临现场知道的作家有些不满,和诺威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哟,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诺威先生居然会来后台。”希索尔先生一上来便是对诺威这样的嘲讽,不过诺威也习惯性地忽视了,这有的时候会让希索尔先生更加火大。为了最后两人不再像以前某次见面的时候不欢而散,诺威便不等戴先生出来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便回复希索尔先生说,“我是来找一个演员的。”

“哦?难得诺威先生还会对演员感兴趣?”明明这么久都没有来过剧院,明显以为这是一个丝毫不关心演员的表现的作者,也大概是一个对自己的作品被演绎成什么样子都觉得无所谓的作者吧。不过也是托这个作者的福,自己有了自由的发展空间,这点比起一些固执己见一定要把某些难以呈现的东西展现在舞台上的作者来说,诺威要好太多了,站在这个角度上来说,希索尔先生还是感谢诺威的,只是,他依旧不赞成诺威这样不到现场看一眼的作风。

“嗯。就是那个穿着红色衣裙跳舞的演员。”诺威自动删减了希索尔先生话语中带刺的嘲讽,淡淡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感觉她的舞蹈基础还不错。”

“她?哈哈哈哈——”希索尔先生笑了,“不不不,诺威先生,本来应该出演那一幕的女演员,在排练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踝,所以,这次是另一个人代演的。”

“没关系吧,那个代演的女演员是?”诺威有些不耐烦,问希索尔先生,问完了,还想回家继续赶稿子呢。

“艾斯兰,出来一下吧。”希索尔先生唤着那个演员的名字,“是这孩子自愿上台代演的,虽然他并不是演员,只是负责唱的歌者。”台下传来了吃吃的笑声,那个叫做艾斯兰的人,脸突然涨得通红,只是在脂粉的掩饰下,只是露出了些许粉色。

“好啦,别的人都散了吧,没什么事了,如果另外两位先生没有别的要找的人的话?”戴先生看了看提诺和罗德里赫,两人点点头,看来三人都看上了这个演员啊。剩下的演员们,闲散的散去,屋子里瞬间变得空荡了,只剩下希索尔先生,戴先生和诺威三人。

提诺和罗德里赫向戴先生提出想去参考一下音乐的作曲家的乐曲曲谱。戴先生说,没有让乐队留下来,或许不快一点去的话,乐队的演奏者们都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于是两人被戴先生匆匆忙忙地带去了乐队那边。

“那么,我们也出去了,你们慢慢谈。”希索尔先生似乎还有些想笑,今晚的演出这么成功,应该去开瓶酒庆祝一下。

锁舌轻响,屋子里,又只剩下了诺威和艾斯兰两个人。

诺威看了看艾斯兰,看了很久,才意识到了为什么希索尔先生笑了——这明明是个男演员啊。艾斯兰被诺威看得有些尴尬,垂下了眼帘。呵,这个害羞的模样,带着这妆容和衣饰,大概和女孩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吧。

“把假发和面具摘下来吧。”诺威这样和艾斯兰说。少年怔了怔,取下了假发,是和假发相似的,却更有真实感的银发,在灯光下似乎还带着一些浅金色。在娶面具的时候,艾斯兰明显有些不情愿,伸手抚上面具边缘的绑带,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下了那副银白色的面具。

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纤细的睫毛,在光线中显得有些朦胧。

诺威呆了呆。

艾斯兰却是一副嘟着嘴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妩媚的人偶。这还真是上天赠予的容貌啊,诺威只能这么感叹。不过,诺威觉得,有种冰冷的感觉,让自己难以接近,是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的戒备?

“我是诺威,一位剧作家。”

“艾斯兰。”清冽的声音,原来,这就是歌剧开始,唱着那曲咏叹调的少年。

“很好听的声音。”

“谢谢。”

诺威觉得,这个对话有些难以进行下去,虽然诺威对自己在这儿的名声还是很自信的,但是看来艾斯兰并不认识自己,而且,这个语气,不仅仅是对一个陌生人的戒备,还有一些,莫名的冰冷?不过自己只需要说明自己的意图,应该就可以了。“我有一个剧本,想找你来饰演主角。”

“你在想什么?不可能的啦……”艾斯兰突然觉得这么拒绝有些失礼,于是又添上几句,“刚才希索尔先生应该也说了吧,我是唱歌的,并不懂得如何演戏。”

“那你今天的那出舞戏是……?”诺威扬了扬眉毛,不懂怎么演戏?诺威觉得不是这样的,既然自己的这出剧,要完美,演员也必须是完美的。

“那只是——只是我在边上看着记住了而已。”艾斯兰有些结巴地回复诺威上扬的疑问语调。

“既然如此,还能跳得这么好,你一定很有这方面的天赋。”诺威想,居然这么难请,便先对艾斯兰的技能进行了肯定,“而且现在的学校,基本什么都教,即使你是主修唱法的,演员的课程,总该接受过的吧。”不然怎么可能能进这个对各种演员要求都很严苛的剧院。

艾斯兰抿着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看艾斯兰一幅复杂的神情,诺威想,既然难以一下子答应下来,还是不要勉强别人了,免得给对方留下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如果很难作决定的话,还是好好想一想吧。”说罢,诺威转身,打算转动门把手,却被艾斯兰一声有些怯怯的“诺威……先生?”给唤住了。

“叫我‘诺威’就行。”虽然艾斯兰还有些犹豫,诺威却丝毫没有给艾斯兰犹豫的余地。诺威不喜欢这般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好像被人世强迫着隔离开一般。

“好的,诺……威。”艾斯兰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觉得,我可以饰演你的那个剧的主角么?”本来是像将诺威称作“您”的,只是这样好像和“诺威”这个已经有些亲近的称呼有些格格不入,所以还是改口成了“你”。

“嗯。”回过头看看艾斯兰,嘴角不禁悄悄扬起一个弧度。

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一般,艾斯兰使劲的,挤出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虽然有点僵硬,不过诺威觉得,这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孩子。

秋在来这座城市的路上,夜晚降下的霜白了屋檐。浅浅的呼吸,便已经能看到明显的白气了。看戏的观众们早已各自归去,夜晚的街上,早已少有行人,今夜,就连搀扶着相归的醉酒的人,都没有。戴先生说,自己会和艾斯兰一起回去的,所以谢绝了诺威送一程的好意。诺威在依旧和乐队指挥谈得很投机的提诺和罗德里赫边上稍微等了他们一会儿,待两人和指挥告别后,便和两人一起回去了。路上,诺威没有在意罗德里赫和提诺在边上兴奋地谈论的乐队的事情,虽然诺威也很喜欢音乐,但是并不精通,平常听他俩谈起这些专业的东西,诺威没有往日对音乐的喜爱,反而还会犯困。

诺威想着的,是那个在舞台上静静咏唱的少年,那个穿着一袭红裙翩翩的舞者。面具下那精致的容貌,还有和舞台上的热情截然不同的冷淡和羞怯。纤细,还有偶尔的冰冷,让诺威想起那个,自己的屋子里的冬天,有天气带来的寒冷,却是自己能窝着的小小世界,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暖。

也不知,那层层叠叠的裙摆,到底扬起了谁心底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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